【嘎龙/海欲】重峦知青不知情(二)

预计六章左右完结

下乡插队退役兵纳木海x下乡插队大学生工欲善


1.

第二天早上纳木海是被一阵清秋的寒意激醒的。

他半梦半醒间在炕上坐起来,透过窗看见外面的天才蒙蒙亮,远处一些村民家的公鸡精神抖擞地打起鸣,而房间里其他四人都还在睡梦中。

纳木海下意识去看右手边睡着的善子,他侧身靠墙,离纳木海搁着一米的距离,明显身体感觉到了冷意,蜷缩着腿裹紧棉被,却浑然不知自己有大半个单薄的脊背暴露在冷空气中。

他也没多想,掀开被子,腿脚并用地悄悄爬到善子身边,伸手刚帮他拉平了一个被角,手掌下的人就缓缓醒来,转身一见满脸尴尬的纳木海,再看看他手下的被子,霎时就都明白了。但他只当没看见这过于亲昵的动作,大大方方地和他问早。

“早。”纳木海愣愣地回了一句,然后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样,慌慌张张地下床,光留下一句:“我先去洗漱。”

不一会儿,院子外传来两声清脆的陶瓷缸摔地的响,把剩下的人都闹醒了。

 

2.

本来上面要求知青抵达之后尽早开始工作,然而当地自秋收到初春那段时间都没有活干,叫“冬闲”,于是白天就被书记带着一家家访问民情,大多数时候都是走个过场,没什么实际意义。

剩下的时间自由安排。于是这群男男女女就坐下来,商量每日做饭的事儿。书记的意思是让村里的老乡做饭给他们吃,奈何昨晚一顿饭,又是“炸油糕”又是“玉米面饼”,大家吃得好不习惯,便商量了自己做。每周安排一个男同志一个女同志,两个人做所有插队学生的饭。

纳木海在圆桌最外面坐着,远远瞥了眼对面的善子,他开会前走在人群前头,被挤到了那里。在早上尴尬的“闹剧”之后,纳木海一直都有些心虚,他不知道善子误会了没,但也不敢开口解释。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巴图都怀疑他是不是转性了,一点也不像他们蒙古汉子。如今这位置一错开,纳木海就算有意和他一起争取一下“特殊情况”也没机会了。

最终的结果按照抓阄来,工欲善和一个叫兰心的首都姑娘抽到第一周做饭,然后是更多的男女同志搭配,最后剩下五个男同志,又是两两搭配,如此一轮下来竟剩下了一个纳木海单着,还被大家一起哄笑了一番。

巴图一巴掌拍上纳木海厚实的背,在他耳边贱兮兮地调侃:“嘿嘿,讨不到老婆咯。”纳木海听了一惊,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。

“咋啦?不就是没和女同志合作吗?”巴图对他这个反应感到奇怪,以为兄弟是真因此受伤了,转而安慰他:“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……”

“去你的吧……”心虚的内蒙人严肃地审视了一下好兄弟的脸,最终判断他这个粗线条的人并没有察觉出自己那些小心思,才心有余悸地端起了茶杯,然而眼神趁机飘向对面的善子。不料两人视线在空气中倏然相撞,而那双明眸又在对上纳木海目光的一瞬间慌张逃开。

在欢声笑语中,纳木海出神地垂着脑袋,大拇指指腹倔强地来回摩擦着粗粝的木桌边缘。

我是什么心思?善子又是什么心思?

 

3.

下午大家跟着书记去村民家读报纸。还有一个钟头左右结束的时候,工欲善和兰心两人提前离开去做晚饭,纳木海装作不在意地瞥了眼二人离去的背影,继续低头陪老乡家的小娃娃们玩儿。一旁的巴图可没他这么“不在意”,上半身一歪凑到纳木海旁边,说:“诶,你知道为什么上边要把读男校女校的学生都编在一条队伍里吗?”

纳木海从没在意过这个,老实回答不知道。

“其实我也是从别人那儿听的,上面儿有意让知青们在农村里成家落户,所以刻意安排的。”巴图见纳木海沉默着不说话,便继续念叨:“你说善子,和这个兰心有没有可能是第一对成的?”

“……不可能吧。”纳木海讪讪地笑一下,手上帮小娃提了下棉裤。“兰心不是首都女子附中毕业的吗?年纪又不大,那么急干嘛?”

“哟你这话说的,万一两人看上眼了呢?”巴图憨笑起来,苹果肌顶得老高。

纳木海知道他就一爱凑热闹的人,白了他一眼就没再搭理。可听了他的话还是心塞得慌,整个下午魂不守舍的,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和善子又坐在一起才打起精神来。

善子和兰心两个人做了三个大盆菜,都是当地老乡自己种的菜,一盆咸口蛋花汤,还有一盘夹了肉末的炸油糕。相比昨天老乡做的菜可口了不少,大家也都很满意这种做饭模式,决定延续下去。

一下午的奔波让大家都饿得不行,专注动筷子和扒饭,一阵风卷云残过后,盘子都干干净净,一些爱吃辣的同学把辣椒都解决干净了。相比之下,工欲善吃的少得可怜,纳木海瞥见他动筷子也慢,基本就吃不到几口好菜,心想他怪不得瘦得跟纸片儿似的。于是最后盛汤的时候趁各人都不注意,把自己那碗满的挪到善子面前。

工欲善本来吃得已经差不多,看见纳木海那碗汤简直哭笑不得,但一看其他人基本都光盘了,自己也不好意思剩着,干脆就都喝了。最后出去和兰心洗碗的时候绷紧的嘴角才敢放松,傻兮兮地一个人笑起来。

 

4.

晚饭结束一直到入睡前的时间,是没有安排的,也是大家自由活动休息的“黄金时间”。只容五个人的大通铺相对还是比较安宁的,纳木海就趁这个时候搬出炕上用的小木桌,盘腿坐在桌前给家里人写信,跟他们报个平安。最后写到落款,工欲善从外面进来了,出于好奇就坐在纳木海旁边,看他没收起来的信。

“蒙语?”

“嗯。”

“虽然看不懂,但是字写得很漂亮。”

从小到大从未被夸过字的纳木海如今两颊一红,含糊着说:“也就……一般吧。”

工欲善明明只是诚心夸奖,看见对方的反应后,总有一种自己调戏老实人的错觉,一时间也不好意思起来,便转移话题道:“你会写汉字吗?”

“会一点,难的字没学过。也就是部队那几年和战友们学了。”

“那你能写几个字给我看看吗?”

“写啥?”

“嗯……你的名字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纳木海把信折起来塞进信封,在信封上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,铁画银钩,行云流水,一点也不像才学几年的人写的字。工欲善第一眼就看呆了,等纳木海侧过头看他才慢慢从嘴里发出一声惊叹。

“你等我一会儿。”他起身去拿自己的行李,从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皮箱,摆在小桌上,在纳木海迷茫的注视中取出几把白净的团扇。还有一把画了一半的桃花折扇。团团粉墨,笔酣墨饱,都是纳木海在草原在部队没见过的新奇东西。他曾预想过善子是极擅长绘画的人,等真正以眼见为实,又还是被震撼到。

“善子,这是你画的?”

“嗯。”他垂着头,微卷的发梢别在耳后,“我想,你的字那么好看,说不定可以帮我题字。就是在画旁边写……”

“诶使不得使不得,”纳木海极认真地打断他,“我就是个半吊子,怎么配得上你的画……可别这样恭维我啊。”

工欲善见他这么大反应,怪可爱的,忍俊不禁地解释说:“这就是我平时画着解闷的,你放心。”纳木海还是将信将疑,工欲善便又眨着眼,胡诌了一句:“再说了,我也不会写字。让我写才是毁了这幅画。你就当帮我个忙呗。”

“那,帮忙也说不上,你要实在找不到人再叫我试试吧。”

“行。等我画完这幅。”

工欲善听罢,如释重负地对他一笑,一对眼睛弯成月牙儿,像小花猫似的,挠得纳木海心肝都颤了两下。

“等我把这把画完,再给你画一把折扇,”工欲善把扇子先收到箱子里,然后问坐在炕上的纳木海,“画你的家乡怎么样?”

“你是说,内蒙?”

“嗯呢。跟我讲讲内蒙吧。”

同住的另外三个人不知何时打起了牌,吵吵闹闹的。纳木海看善子收拾好后坐在他对面,像听故事的孩子那样神情专注地望着他,一时有些恍惚。恰好刚刚在写信时思乡的情绪又涌上心头,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起自己的大哥大嫂,两个小侄子,还有一群乖巧的小羊羔。

“对了,我还有一匹马,叫那日,太阳。”

“太阳……你们起名字很有意思。”

“我们起名可以是天地万物,也可以是祝福类的。不过像我的名字,纳木海,其实也算女孩名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?”工欲善笑着问。

纳木海一时语塞,慢悠悠地辩解:“哎呀,只是女孩儿用的多嘛。”

“嗯……”善子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,修长的脖颈处微微滚动了下喉结,问:“你觉得,工欲善……像男孩名还是女孩名?”

纳木海觉得这问题很有趣,想了好久:“这还真不好说。我那匹马虽然叫太阳,但也是匹母马。就像我们草原上的孩子,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,热情淳朴的本性是不受外在形体的影响的,起名字也是一样的道理。我觉得善良是一个人很重要的本质,不分男女……哎呀,我也说不明白,没读过那么多书。”

说罢,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,没注意到工欲善脸上一瞬而过的错愕和动容。

“对了,还没问你多大呢。”

“我虚岁二十整。”

“哦,你比我还小两岁。”

善子轻笑一声,说:“那我也跟他们一样,叫你海哥?”

纳木海一怔,不知道为啥这个称呼从善子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有些特殊,好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。但他不表现出来,只笑眯眯地答应说“好”。

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,隔壁的三人似乎也要停下了,嘴里不停嚷嚷着“最后一局”,“打完睡觉”。纳木海看善子已经累了,瘦削的脸撑在手掌上,大眼睛也有些迷糊,就催他睡觉去了。

他上炕前把灯给一拉,那边三个打牌的被突然的熄灯搞得措手不及,一时间就听巴图最大声的骂纳木海:“靠,臭崽子,我最后一把马上都要赢了!”

纳木海装作没听见,把被子一拉,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,和不远处的善子心有灵犀般偷笑个不停。

 

 

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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